旅行日记

期次:第38期   

  相 遇
  三月的阳光有种格外的柔情,温热恰到好处,空气是淡淡清新而潮湿的味道,窗外柔和的光线很容易拂去清早睡眼的惺忪。今早八点,W君突然来电,说是要外出游玩。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毫无防备,竟然没问去处就干脆地答应了,随即起床做出行的准备。
  车已行驶将近两个小时,我心里咕哝着,这是不是就是他们所趋之若鹜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呢?我看了一眼W君,微微一笑,看向车窗外,彼此安静不语,怡然自得。人生在世,总会有些臭味相投的人打着缘分的幌子要来和你相遇。然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早来个电话扰人清梦拉着你挎上旅行包坐上车去个没去过的地方。后来你就会发现,这原来就是他妈的自找苦吃活受罪。好好的清晨,好好的梦,好不容易的自然醒,倏忽间就变成了某个荒郊野外,找个空地,扎个帐篷,空旷旷的平地上突然多了一个孤零零的小碉堡,抵着寒夜的冷风,和大地亲密无间。手无寸铁的两个人,目的地不明的散淡不安。
  但这却也给了我无比的愉悦感。我们不必急着赶车,无需事事照顾他人,没有顽固的意见分歧,走就走,停就停,快意洒脱,没有了喧嚣热闹中的诚惶诚恐。偶然遇见同道中人,他们骑着山地车,互道声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大喊加油。
  冷冷陌陌
  到了永泰下了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了所谓人际关系的后顾之忧,便感觉无比自由。生活的谨小慎微烟消云散,不必事事小心翼翼,因此也不必与这个城市产生关联。行走在这新鲜的街道上,看到的都是素昧平生的人,不会有任何瓜葛。如此,也轻松自在。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碰见一个女孩,背着个陈旧但完好已褪色的书包坐在路旁的阶梯上,衣着有些脏旧,一双黑黑的白色运动网鞋,头发稀稀疏疏垂到肩膀,前面留着一点刘海,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手捂着肚子,在自己的前面用粉笔在地上写着:太饿了,希望能给4元钱吃饭,谢谢。字写得也蛮好。我动了恻隐之心,对W君说,等下我去买点面包给她,W君说不要,那是骗人的,我说不怕,她饿我买面包,不是给她钱。在某个街角的面包店我买了两块蛋糕,又买了瓶水,叫W君与我同往,他对我的坚持无可奈何。走到女孩跟前,把两块蛋糕和水递给她问她要不要,她抬起头,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她的脸的确带着农村贫困孩子那特有的风霜和窘迫感。她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说谢谢。我和W君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她。我想她也许会离开,而我希望她会就此离开。
  W君戏谑:怎么不拍个照,什么传微博传空间让别人知道你那伟大的善举。我但笑不语。其实我知道那十之八九是骗人的,但还是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她真的需要。在这种物质极度膨胀的经济时代,人是不会被饿死的,反而更多的是在不劳而获中时时侥幸渐渐麻木,同情心往往会助纣为虐。过去人会因为饥饿而乞讨,而今天,人常常会因为懒惰而乞讨,人的尊严与骄傲会在物质的熏陶下不复存在。
  和W君兜兜转转了一个多小时后又回到了原处,看到那个女孩仍在那,我停下说要去问那女孩几个问题,W君对此举忍无可忍,自顾自去站牌等公交。
  蹲在那女孩面前,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为什么要在这里向别人要钱。”我问。“为什么要在这里向别人要钱。”我重复。“我要回家。”她很小声说,声音有些梗塞,表情有略微的不耐烦。“回家?”我疑惑。“你家在哪里?”我问。“湖南。”“你在这多久了?”她不答。“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她低头不语。一位大叔走过,问我她是不是要钱吃饭,我点头,他掏出了边缘退了皮的一个很旧的钱包,拿出了十块钱给了她。她毫不犹豫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你爸妈呢?”我继续问。“你多大了?”“你并不是真的饿了,对不对?”“你要4块钱,我刚才买了十二块,我以为你真饿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她的脚尖交错摩擦,手里还握着我给的那瓶矿泉水,越握越紧,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是不是别人逼你这样做的?”她依旧低头不语。有一些人,从小就被逼迫,习惯挨打与冷漠。路过的行人常有驻足观看,我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又匆匆离去,时不时意味深长地回头看我们一眼。人常常喜欢热闹,更喜欢看热闹。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帮你,我真的可以帮你。”
  “我可以带你去火车站,帮你买票,送你回家,当然我不会跟你回家。”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真的可以帮你,请相信我。你可以说句话吗?”此时的她仍然“不动声色”。“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只会让人更加冷漠吗?”我即将忍无可忍。“算了。”我叹了口气,知道即使再问下去,她仍然缄口不言。“你好自为之吧。”我抛下这最后一句话,站起身,不远处卖些零食的大叔呆呆地盯着我看了良久,我若无其事从他身旁走过。在人流里,两次回头看了那个女孩,她仍然低着头在那一动不动。
  我的那些话会不会给她一丝的改变呢?我不敢有这样天真的企望。一生何其之短,男人要有男人的尊严,女人也必须要有女人的骄傲。我的天真会保守到何年何月,该以何种姿态矗立。还在父母与学校的庇护下的我,在选择人生的时候,会抛弃什么呢?或许那个女孩还是学生,也许是生活的压迫让她逼不得已。
  与W君一同在站牌下等公交,我对他说我问了她很多问题,但她都没有回答。他不以为然。迎面走来一个断了一只手掌的“乞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盆子,里面有几个硬币,摇一下就锵锵作响向你示意,彼此心照不宣。W君歪歪嘴向我示意说:“哝,给钱呀。”我说:“这个我不会给的。”他只是断了一只手掌,他还有另外一只手和两只脚,还有肩膀。他的形容告诉我,他只有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比我爸还年轻,他还有脑袋。他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企图受人施舍。而我为什么会对那女孩动了恻隐之心呢?始终不得要领。
  突然想起一个故事,哪位哪国的伟人,看见一个乞丐,然后握着他的手说:“兄弟,我今天没带钱,很对不住。”那个乞丐感动涕连,后来“改过自新”,结果成了富人。多美丽的故事多美的心。但是,在如今的这个社会很有可能创造的不是故事,而是事故。
  锦年知几时
  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种遇见,有的惊鸿一瞥,有的匆匆道别,有的赖死不走,有的毅然决然,而更多的,是无关痛痒。很多人的出现,会让你明白相遇的美好,而更多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你是你。从懵懂无知到如今,也遇上了不少人,只是慢慢地,各自生活的奔忙阻隔了我们间或深或浅的联接,仍然不会隔断的也慢慢变得坚如磐石。时间的淘洗会将你世界零零碎碎的纠缠牵连一点一点过滤,生命的光华原来如此简单。我和W君也许也会在逐步跌入尘世的繁琐后彼此相忘,然后在某个时光的回廊里又彼此相遇,那时,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又或许,他会赖死不走,我慷慨收留。
  其实,来这世界走一遭,并没有那么多非要不可的挽留,也没有那么多无可替代的失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处。我们因缘而生,我们的灵魂彼此交汇,又飘飘然离去。或许最后我们都将心有所恃,又或许永远漂泊无依。只是感谢每一次的相遇,每个人在自己时光锁链上拉扯留下的认真的痕迹,然后我们彼此道别,互道珍重。
  (12级电子信息工程1班 俞家雯)